另类小说 2021-12-15
第二天有长沙飞张家界的航班,张一鸣得以免除坐火车的辛苦。
在飞往张家界的飞机上,张一鸣想着昨天和周蜜之间出乎意料发生的一切,心里生出很多感慨。法能大师说他命里桃花很重,这个预言似乎越来越明白无误地被一次次证实着。
中国文化中有很多神秘的东西,比如相面算命就是一种,张一鸣原来从来不信,但是现在却有些动摇,原来不信是不是只因为没有碰到像法能这样的高人而已?西方人讲究理性和科学,那么用科学来解释,毫无准备又似乎非常自然地拥有了周蜜,这算什么?潜意识?在内心深处,其实自己早就想这样?
张一鸣摇摇头,又想起昨天下山时候发生的一个小插曲。
张一鸣和周蜜下山的半途中,遇到一对小青年正对一个女孩子调戏。后来知道,那女孩是山下一大学的学生,因为失恋,在岳麓山上徘徊直至天黑。岳麓山下学校多,这种事情时常会有。而两个小青年也就是山下的无业混混,在山上溜达时见到女孩,先是劫财,后来发现天色已晚,四下无人,女孩姿色也不错,便又起了劫色之心。
出于警察的正义,也是出于身为女人对这种事情的愤怒,周蜜哪能不管这种事情,见到情况后冲上去就喝止那两个小青年。小青年就是本地人,对这里的情况熟悉,一见周蜜和张一鸣的模样,不但不怕,反而调侃,一个道:“哟,警校的学生吧?还没毕业呢,就要伸张正义了?”
另一个凶狠些,手里拿着块石头,威胁道:“你们他妈的少管闲事,你们能来这山上做野鸳鸯,哥们就不能爽一把?再叫,老子砸死你们。”
大学所在地的混混们向来是不把学校里的学生放在眼里的,在别的地方,在张一鸣自己读书的那个时代也是这样。
张一鸣见那孩子拿块石头,连正经的凶器都没有,便知道这俩屁孩子是临时起意,也不是什么惯犯,本想吓走他们拉倒,谁知另一位嘴上特不干净,冲周蜜又道:“警校的小姐姐,刚才你这位哥哥是不是没搞爽你,要不要哥们再给你梅开二度?”
俩屁孩子本来也只是嘴痒,信口胡说,偏是周蜜刚才真和张一鸣在这山上有了云雨之事,听得他们嘴里不干净的话,周蜜心里又羞又气,拔腿就冲了上去。刚刚破身的周蜜这一急,还没冲到他们面前不由下体一痛,双脚打了个趔趄。俩孩子哈哈大笑起来,“看来不是没被搞爽,是爽过头了。”
这一句话又是歪打正着,周蜜气得闷哼一声。
这时候张一鸣哪里还忍得住,加上又心痛周蜜新瓜初破,他紧跨两步,挡在了周蜜前面。拿石头的孩子已经上前,张一鸣二话不说,把原本准备出言警告或劝诫的心思收起,抬腿就是一脚。张一鸣文气的外表一向具有欺骗性,那孩子根本没有料到这一脚,即便料到,现在张一鸣的身手他又如何躲得开?张一鸣一脚踢在他腰上,咕隆一声,那孩子倒地后手里的石头也不知滚到哪里,人却稀里哗啦往坡下滚了好远,在那哎哟哎哟的,爬不起来。
另一个没料到张一鸣有这一手,撒腿就想跑,被张一鸣一步追上,抓住脖子上的衣领拎回来,一把拧住他的一只手,这孩子便觉手腕上像被铁箍箍住一样,动弹不得。
张一鸣嫌他刚才嘴臭,冲他嘴巴啪啪的扇了两个巴掌。“小毛孩子,满二十没有?就干这种事?”
这孩子被打懵了,讷讷地直说:“满、满二十了,可、可以干了。”
张一鸣哭笑不得,又在他头上敲了几下,“可以干了?可以干什么了?犯法的事你多大了也不能干。”
孩子这才清醒过来,连声求道:“是,是,再不干了。大哥,原谅我们一回。”
张一鸣和周蜜当然没有原谅这俩混小子,周蜜打电话叫来派出所的警察,带走了俩人,又陪着那女学生一块录了口供,这一阵折腾,直到晚上九点多。
警校的学生是不可以在外面过夜的,张一鸣在附近找宾馆住下后,周蜜才依依不舍地回学校去了。
在张家界下飞机,张一鸣叫了辆的士直奔凤凰。开始司机不肯跑长途,后来禁不住张一鸣出的高价,而且先付钱,这才得以成行。到达凤凰县城的时候,已经是黄昏时分。
当车接近沱江边的时候,张一鸣居高临下,看见沿江边一大片民居那层层叠叠的黑色的瓦顶,没来由的,便像跌入了时间的隧道之中,似乎有些悲从中来,又似乎有些喜不自禁。这样的屋顶,有多少年没见过了。
这就是那座千年的边城?这就是养育了沈从文、熊希龄、黄永玉的沱江?时空变幻中,当年的翠翠是否真的存在过?是否依然存在着?
“师傅,到凤凰了,你要到哪里?”
的士司机的话惊醒了思绪中的张一鸣,原来,车已经从沱江上的石桥开过,进入了凤凰县城。
“哦,麻烦你把我带到一家宾馆,大一点的。”
司机笑笑,“凤凰没有什么大宾馆,我给你尽量找好的吧。”
元旦假期,这里的游人还不少,前两家宾馆居然没空房。找到第三家,档次已经很勉强了,这才有房让张一鸣住下。
稍事休息,洗了个澡,已经晚上七点多,张一鸣决定出去转转,吃点东西,也看看凤凰古城的夜景。
出了宾馆打听之后,张一鸣知道古城主要是沱江边上的区域,那里是刻意保存下来的,要去就去那里,其他地方也就跟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差不多。
古城狭窄的石板街道上游人很多,很有点摩肩接踵的意思,张一鸣走马观花,听着四周飘来的一些对话,知道若是在五一、十一黄金周,这里会更加拥挤不堪。
街道两边的店子多是卖些当地特色工艺纪念品,例如银饰,例如蜡染、扎染的布艺品等等。走着走着,张一鸣觉得扑鼻而来到处都有一种带点辛辣的甜丝丝的味道,走到一家店铺一问,才知道是姜糖的气息。这是一种当地特产的,掺有姜汁制成的糖品,又甜又辣,甜而不腻,辣而不燥,有驱寒散热,润肺暖胃,化痰止咳之功效。
这倒是个奇怪的东西,会不会跟这里的姑娘们一样,既有多情时候的甜蜜,又有生气时候的泼辣?
正这样想着,张一鸣无意中一眼瞥见不远处街边一处小店,一姑娘身穿传统的蜡染服装,正在给几个客人称姜糖。与其他商家不同,这姑娘盈盈的笑意中似乎还有着一抹羞色,动作里也没有显出商家的麻利和匆忙,却透着一种轻柔和优美。
张一鸣心旌一荡,印象中湘西之地民风淳朴但也剽悍,就像那姜糖一样,甜中还带着辣,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,竟然也有如此婉约的女子。
张一鸣抬头看了一眼那店铺的招牌——翠翠姜糖,是有意借用还是巧合?她也叫翠翠?
待那几个客人走后,张一鸣踱到翠翠姜糖店边。“你这个,怎么卖?”
“你是要包装好的还是另外称?”
姑娘本已低头在看着什么,听见张一鸣的声音抬起头来,露出那种柔中带羞的笑容。
“就这种包好的吧。”
“小包5块,大包50。大包有盒子,很漂亮,可以送人。”
姑娘说着指了指几个包装还算不错的礼盒。
“我能尝点吗?”
张一鸣问,指指她那散装的姜糖。
“可以。”
姑娘一直柔柔地笑着。
那姜糖有红的,也有白的,张一鸣一样拿了一块尝了,确实还不错。
“来两个大包吧。一包红糖的,一包白糖的。”
张一鸣一边说着,一边看了看柜台下面,才发现姑娘刚才低头是在看书。不知怎么的,张一鸣不太想走,就想和这姑娘多聊两句。
“你边做生意还看书?言情小说吗?”
张一鸣没话找话地问,姑娘这个年龄似乎要看也是言情小说。
姑娘有些脸红,“不是的。”
她说着把书给张一鸣看了一眼,竟是一本《高等数学》这令张一鸣很有些意外。
“我在自学考试。”
姑娘解释说。
“是吗?什么专业?”
“企业管理。”
张一鸣不禁看了一眼姑娘,又看了一眼她的小店。这么一个店面,需要企业管理吗?
姑娘看出了张一鸣的意思,但并没有生气,“我不会总守着这个店子的。等我拿到文凭,我想去大城市,到大公司工作。”
张一鸣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两眼其实很不礼貌,不过他内心里也只是好奇心使然,并没有半分轻视姑娘的意思。听姑娘这样一说,张一鸣连忙补救道:“你一定行的。”
“你就叫翠翠?”
张一鸣又扯上另一个话题。
“是啊。”
姑娘又笑起来,“好多人都以为我是借沈从文小说中的人名打招牌,不过我也是有这个用意在里面,正好我就是叫这个名字。”
“用这个店名,生意会好些吗?”
张一鸣笑问。
翠翠摇摇头,也笑,“现在知道沈从文的人倒还是很多,但是真正读他小说的人少了。”
是啊,快餐文化的时代,谁有心思去咬文嚼字,细细品味一段渐渐远去的历史风情?
“你要是叫小燕子姜糖,可能会好些。”
张一鸣开玩笑。
翠翠觉得张一鸣挺有意思的,便也玩笑起来,“那叫还珠格格姜糖更好,就说是宫廷秘方,可以滋阴壮阳,养颜益寿。可惜干隆皇帝没到过我们凤凰,不然真留下一个什么格格也说不定。”
张一鸣突然心想,干隆爷要是真留下格格在此,没准你就是她的后人,瞧你这与众不同的气质,你的祖先若也是这样,干隆爷一定喜欢。这话张一鸣几乎就说了出来,但终于还是给压下了。说这样的话,也太轻佻了些。
说了半天,张一鸣实在再找不出什么话题还赖着不走,最后想起来,便问:“你们这里有家姓龙的老先生开的武馆,你知道在哪里?”
翠翠又笑起来,“有是有,但不叫什么武馆,叫龙腾文武学校,在县城外面,你一问就知道。”
张一鸣也醒悟过来,这年头,还叫什么武馆,多土啊。现在流行的是文武学校,一切从娃娃抓起,小孩子就进校习武修文,以求将来成为文武双全的好儿郎。
张一鸣谢过翠翠,这才满怀留念地离开了她的小小姜糖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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